2017年底,对现金贷的强监管忽然而至。十日内监管层连发数道“特急金牌”,从持牌要求、成本上限和资金来源分别给予了严格的限制。
监管办法出台至今正好一百天左右,野蛮生长的现金贷进入与监管要求和市场踩踏效应比速度的“生死赛跑”阶段。
2017年秋天最炫目的资本神话故事属于趣店,两个来自江西赣州、抚州的网络小贷牌照在3年里最高撬动了上百亿美元的估值。收获的金秋之后凛冬已至。同年11月,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正式成立,一个强监管周期全面降临。
去年11月21日,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下称“互金整治办”)紧急下发通知,要求即日起各级小贷公司的监管部门一律不得新批设网络(互联网)小贷公司,禁止新增批设小额贷款公司跨省(区、市)开展小贷业务。
网络小贷牌照对现金贷的重要性在于,它是现金贷公司合法经营现金贷业务的牌照,以及对接机构资金的门槛。
去年12月1日,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P2P网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正式下发《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明确各类机构以利率和各种费用形式对借款人收取的综合资金成本应当符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间借贷利率的规定。根据最高法,超过36%年利率的利息约定无效。还要求必须持有放贷业务的相关牌照,没有牌照者要进行严厉打击和取缔。此外,还有不得暴利催收,加强风控,保护客户隐私信息等等。
从2017年底至今,一场席卷全国的现金贷监管风暴正在开启。重庆、宁波、合肥等地先后传来地方金融办对当地现金贷公司进行整治的消息。
在这一百天里,现金贷公司经历了什么样的蜕变?
“整夜都睡不着觉,分析每个小时的数据变化”
现金贷行业正在出现分化。一些头部的平台,靠降息和转型其它业务符合监管要求;更多的是一些小平台则直接关门、歇业、解散、甚至跑路。
李伟(化名)是一家小型现金贷公司的员工,2017年11月21日傍晚,《关于立即暂停批设小额贷款公司的通知》下发之后,整个公司都笼罩在恐慌之中,员工们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几天。
11月24日凌晨,李伟的公司紧急通知各个合作方,通知要停止放贷,要求各个导流的贷款超市下架公司的产品。接下来,员工先后被遣散。到去年12月中旬整个公司已经人去楼空。
2017年11月下旬,趣店、玖富和掌众金服纷纷宣布降息至监管要求的红线之下。在转型新业务方面,趣店接下来转向了开拓汽车金融新业务。更多平台开始走向“场景”,把业务链条往消费分期的方向拓展;还有一些为现金贷行业提供导流、大数据风控等服务的第三方平台或机构,转型向其它金融机构提供服务。
转型并不容易。大部分的平台,缺少转型的能力,比如用户基础。
对于现金贷叠加消费场景的转型,一位现金贷公司CEO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就是忽悠外行,包装所谓的消费场景根本没有用,核心还是要看资金来源,资金方尽调会关心钱给了谁,用于什么,要穿透到底层资产,真正穿透下去能满足正规金融机构要求的公司还是极少数。
该现金贷CEO至今回忆起去年底的经历还觉得惊魂未定。他的公司一个月就数百亿的规模,从去年12月开始逾期急剧攀升,很快接近50%,就是一个月放款2000万笔,其中1000万笔都出现了问题,虽然风险备付金他们准备很多,但还是被触及了,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导致公司最终出现了现金流的问题。
“虽然我们的产品以14天甚至7天的极短期产品为主,抽身其实是相对来说快的,但还是整夜都担心得睡不着觉,不知道钱能不能收回来,更担心现金流能不能撑得住。”他回忆称,每天晚上整个高管团队都从9点开会到半夜11点,比较每个小时的数据变化趋势,分析逾期客户的数据。
“公司一旦出现危机,账户的管辖权就被资金方控制了,借款人还多少钱就被划走多少钱,整个公司相当于已经进入被托管状态,也没钱支付流量费用。”他表示,出现这种危机状况的甚至不乏行业内的知名机构,大大小小的公司全部受到影响,其中高速增长的受影响最大,过去三年赚的钱可能一个月全部赔掉。
倒闭、出海、地下化……
过去现金贷暴利的一大利器就是高息。
“降息之后,很多现金贷平台逾期率上升很快,一方面借款人也看风向转换开始故意不还,过去借新还旧的共贷现象减少,一些平台为了生存会把利息返还要求降低,甚至有的只要求偿还本金就可以。”不良率还在不断攀升,一般的现金贷公司执行低于36%的年化利率基本没有盈利空间。”李伟表示,不降息是找死,降息也是慢性等死。
正因为如此,有的聪明平台发明了“捆绑销售”。表面上的利息是降低了,但客户在获得平台放款前,会被要求先行购买一些保险等商品。这从本质上来说,相当于平台收取了一笔“砍头息”。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了一家总部位于杭州的为现金贷导流的公司,从其兴衰变化更能折射出现金贷的市场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