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
在我主上的指示下，我对他们四个解释了时间的腐化和停滞，以及这一现象在无意中赋予我们的优势。我将他们阐述了行动计划。计划的代号颇具实用主义色彩，就叫“进军”（Anabasis）。
我们的守军还在守卫着最后一个被封锁的堡垒，而我们残存的战士则作为后卫留在外面，无望地试图拖延和阻拦敌人的脚步。两者都维持不了多久了，在他们苦撑之时，我们必须出击。我们要通过传送进行跳帮作战，因此只有最强力的装甲才能承受住这次传送。这就像我的主上当初教导他第一个找回的孩子（first-found）那样，这将成为刺向首恶的矛尖。他教的是那么好，甚至他都把这个战术当做他的标志来使用。
(资料图)
“他会预料到的，”多恩作为战略家的身份还在发挥作用。
“他预料到就预料到吧，罗格，”我说道，“就让他猜出我们到底要做什么。能预料到什么和能阻止什么是两码事。”
“但自己走到陷阱里……”他还在坚持。
“哦，我们还是期待这是个陷阱吧！”我对他说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如果这是个错误，是个失误或者故障，这些东西可以在任何时候修补回来。如果虚空盾恢复，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了。我们必须采取的行动有多迫在眉睫，不需要我多说了。”
然后我告诉他们，我的主上将亲自带队发起进攻。这就是为什么他要起身。他们四个将留在此处，在最后的时刻守住皇宫。
一听这话，他们全都看向黄金王座。我就知道得是这种反应。他们每个人都想提出反对的意见。我的主上将他面孔散发出的光芒稍微减暗了一点，这样他们就能看清他脸上庄严真诚的神情，而不会灼伤眼睛。
仅仅他的一瞥便能让君主闭嘴，令王者收声。他的旨意不容违抗，何况他们都是他的忠诚子嗣。他所有的孩子都生来忠实于他，而这场异常惨烈的战争更是充分证明了这四位的忠诚。瓦尔多和他三个儿子的忠心无可置疑。
因此，当圣吉列斯直接开口说了个“不”的时候，我震惊了。
圣吉列斯！怎么会是他？
连瓦尔多都一脸犹疑的看着他，我原以为禁军统领会是唯一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人。
我问大天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有看我。他的眼神依旧紧盯着黄金王座。有什么精神在他的眼中闪烁。这不是违抗，这是……某种确信。
在他开口回答之前，罗格也说话了。
“我们不会让您孤身前去的，父皇（ liege-father）。”
哦，又来了个罗格！我也观察起他来。泰拉禁卫官不敢再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可他白热的思想已经清晰可见。这场围城令人万分痛苦，我为守住它所做的一切努力并非为了皇宫。我包围皇宫是因为你在里面。如果你要上复仇之魂，我的守护就会跟着你走。就是这么简单。
“我的王，”康斯坦丁说道，“您的命令根本不可能做到。禁军是您的守护者。他们是唯一适合这项任务的人。他们必须和您一起去，而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伏尔甘没有说话，但他也不必说了。他紧皱的眉头已经清楚的表明了他的不情愿。
行吧，行吧，我也有些来气了。这一个个的！我很清楚我的主上会被他们如此抗拒一个简单的命令而惹怒，也会因他们决定要保护他的意志而感动。不过，这种反应究竟是来自高尚的品格和爱，还是某种更黑暗的东西呢？圣吉列斯是正直的典范，可他是第一个拒绝的人。在他们之中，瓦尔多是最坚定不移的一个。可他现在也不从命了？是否就如我担心的那样，他对混沌秘密的深入了解在他心中滋生了某种不满？
这是否表明了不忠的腐败已经蔓延到了忠诚之人的内心？这场战争令父子反目，兄弟阋墙，违背了自然的法则。在这最后的时刻，这些最后的子嗣会违背他们主人的意愿吗？
我看向王座。我无视了它让我双眼痛苦的炫目光芒。我保持着冷静，因为热情洋溢的忠告，是不会被他人所重视的。
+想想吧，+我对他单独说道。+他们已经为你付出了一切，我也将付出一切，所以你必须做出回报。不论胜利还是失败，你总得和我们分享。你总是和我说，我们要团结一致。所有人类，要联合在一起奋斗。所以……想想吧，我的悠久之王。现在需要有人理解。长久以来，你的习惯就是这样，总是沉默而疏远，对所有人隐瞒你自己的计划。我知道，我知道。你那是心事重重。可是，我的老朋友，他们已经学会自己思考做决定了。他们已经不得不这么做了。这不就是你在创造他们时，在他们身上培养的特质吗？现在就别做严厉的家长了，也别为了你在他们身上培养的美德而斥责他们。+
他知道我是对的。那是自然。
我是对的——这是因为许多年来，在很多方面，我都是他的良心。他也会犯错。他也只是个人类。他也有后悔的事情，他告诉过我。其中，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其他人拒之门外。恐怕他已经孤独了太久。一个又一个百年间，他独自一人工作着。有时也会有朋友和盟友，可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他，或是达到了寿数的尽头。他制造了康斯坦丁和原体作为儿子和最初的同伴，可他们的到来对他而言不过是近期的事。他还不习惯以他应有的方式信赖他们，也没有习惯和他们分享他的意图。
好啦。别再犯错了，我的老朋友。不要像个暴君一样发号施令。你必须妥协，必须向他们表明，他们对你的信任是能得到回报的。
地面上的守军的确需要这四人，这是无可否认的。冲突已经达到了最激烈的程度，将四位冠军从战场上全部移走，无异于移走了将守军部队粘合在一起的所有象征和精神领袖。可无论罗格还是康斯坦丁，都不会允许我的主上在没有他们从旁保护的情况下独自涉险。实际上，他们俩都认为是时候让我的主上撤离了。伏尔甘已经独自作战了太久，他渴望与兄弟们并肩作战，而圣吉列斯有他自己军团的荣誉需要维护。辩是辩不出结果的。
我感觉到我的主人已经平息了怒气。很好。让我们一起结束它，不只是通过团结在一起的力量，还因为你需要让他们见证它的结束。他们需要见证这场战争的高潮和它落幕时的恐怖，并共同分享这一成就，正如他们需要共同参与计划一样。为了让他们能全身心地投入未来，他们必须成为当下的利益攸关者。理解你的疏忽吧。你已经隐瞒了太多，太久，将你的伟大事业掩藏在所有人视线之外。他们是你的儿子，你必须尊重他们在此间的角色。
而且，这也是你欠他们的。他们的需要应当被满足：荣誉、正义、宣泄、报复。他们承受了这一切，还展露出自己遭受的创伤，这些伤痛必须得到缓解。每一个人，都以他自己的方式，成为了复仇之魂（vengeful spirit）。
但其中必须有妥协。就像我的主人也不能出现在所有地方，做所有的事一样，他们也做不到。他的心灵转向我，告诉了我他的决定。于是，我再一次充当了他的声音。
“康斯坦丁，罗格，”我的嗓音像纸一样纤薄，“你们将选出麾下最强的战士，各自组成一个连。我警告你们不要调光城墙上的守军。你们不在的时候，最后的堡垒必须守住。罗格，你在几天前就预料过这一刻，我知道你已经有了人选。康斯坦丁，去选你需要的哨卫吧。”
我转向伏尔甘。我将大半体重都依靠在手杖上，因为光是站立就已经成为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伏尔甘，”我温和地说道，“你本有资格去，但你不能去，因为我需要你。我很抱歉。你的父亲要求我在此期间为他看守黄金王座。我不喜欢这个任务，但我将毫无异议的执行它。我需要你守在我身边。这其中的原因，你也心知肚明。”
他停顿了。在接下来的漫长时刻中，我看见伏尔甘的下巴紧咬着。我知道他感觉自己被剥夺了荣誉。然而其中的理由是无可辩驳的。伏尔甘没有任何操作王座的天赋，也不会法术，这正是为何是伏尔甘，也只有伏尔甘，必须留在这里，并在我万一失败的情况下接手我的位子的缘故。
如果我失败了，如果我们都输了，那么伏尔甘必须接手王座，并让荷鲁斯永远无法染指皇宫内所有的财富、秘密、宝藏和奥秘。
直到永远。
伏尔甘知道这是实情。最终，他点了点头。
“圣吉列斯，”我说道，“你将选出一个血天使连队加入行动。但是在这最后的时刻，我的孩子，我们仍站在最后的堡垒中。在我们说话的时间里，我们仅剩的部队还在战斗牺牲，以保卫地球上这最后一片区域。他们需要一个指挥官。不仅如此，他们需要一名精神领袖，一位可以让他们团结起来的战士，一位能将他们的勇气保持到最后一刻的人。你正是最明亮之人（the Brightest One）。你是且一向是荣耀的化身，是我们所珍视的一切的闪耀象征。一支血天使连队将拥有加入对复仇之魂突袭行动的荣耀。我建议你选拉多隆来担当指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你必须留在这里，成为我们的精神领袖。为此，你将被任命为帝皇真正的战帅，并带领人们抗击那个曾严重玷污这个名号之人的大军。”
我朝我的主上一点头。他的言语已被传达。
我问他们是否理解了我说的话。
罗格、康斯坦丁和伏尔甘都回答说理解了。
圣吉列斯…圣吉列斯什么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