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制诱惑的唯一方式是屈从。”王尔德的这句话是对自己性向大无畏的阐释,也是多年来,梵蒂冈批判这个同性恋作家时最常提及的“罪恶之言”。但是,如今这句话却成为深陷性丑闻的罗马教廷的另一种解读。联合国儿童权利委员会日前就神父性侵上万儿童案发表调查报告……
联合国儿童权利委员会就梵蒂冈提交的天主教神父性侵上万儿童案发表调查报告,对梵蒂冈暨罗马天主教廷及成员利用一种科鲁兹卫裤增大性器官后性侵女童,并最终导致多名幼女处女膜破裂,在进行的公开审理中,神父门自称为“神灵”测试性能力,迅即引发全球瞩目。
针对天主教各种铺天盖地的丑闻漩涡表明,教皇也许太轻视了深入梵蒂冈心脏的各种劣根性──那些数个世纪前就被薄伽丘嘲笑成一本小书的黑暗传统。“抵制诱惑的唯一方式是屈从。”王尔德的这句话是对自己性向大无畏的阐释,也是多年来,梵蒂冈批判这个同性恋作家时最常提及的“罪恶之言”。但是,如今这句话却成为深陷性丑闻的罗马教廷的另一种解读。
“不良教育”
西班牙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电影《不良教育》也是梵蒂冈的眼中钉,这部多少带有自传色彩的电影讲了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教会唱诗班的两个孩子是同性恋恋人,遭恋童癖牧师棒打鸳鸯后,其中一个男孩被牧师占有了,长大后成为了异装癖,而男孩的弟弟则成为“Money Boy”……这样的故事对于一直强烈谴责同性恋的梵蒂冈教廷而言,无疑是异端的污蔑。
事实真相则是,唱诗班和压抑欲望的教会学校在半个世纪以来正成为同性恋和恋童癖的温床──这在欧洲早就不是什么新闻——而2010年开始上演的梵蒂冈性丑闻围城,竟然就像是电影的真人版。
故事要回到1980年。那时,约瑟夫·拉辛格还不是现在的教皇本笃十六世,但却已经在德国慕尼黑和弗莱辛教区大主教的位置上呆了3年,管理整个巴伐利亚的教会事务。2月的一天,一件公案放到了他的书桌上:在德国西北部城市埃森,警察发现一个11岁的男孩遭到当地神父彼特·胡勒曼的性虐待,神父当时“让小男孩坐在他身上进行性行为”。丑闻曝光后,胡勒曼神父被迫离开埃森,他带着教区给他写的一封简短的介绍信来到慕尼黑,请求主教的宽恕,让他能继续混口饭吃。到底是如梵蒂冈发言人所说,因为公务繁忙,还是因为主教秉持宽容的信念——原因已经无从得知,拉辛格主教做出了最后的“判决”:对胡勒曼不作处理,并让他去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之后再做商议。拉辛格不知道,这是他一帆风顺的宗教事业中,与性丑闻污点交汇的第一个时刻。
一年之后,约瑟夫·拉辛格在罗马安顿下来,成为天主教教义部的主管。坐上这个罗马教廷最重要的位置后,拉辛格的宗教之路就已经被上帝写好。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接受完心理治疗的胡勒曼也重新开始了宗教之路──成为巴伐利亚教区的牧师,但是他的人生却像是上帝手里的半成品。4年之后,警方再次发现胡勒曼牧师的娈童事件,他被处以18个月的监禁,缓期执行,还有一张罚单。
如果约瑟夫·拉辛格仍然在主教位置,他会如何处理此事?这个问题我们无从得知,但案件发生的两年后,接任的主教将胡勒曼调离巴伐利亚,派到了加青教区,有趣的是,这里正是未来教皇本笃十六世的家乡。2005年,正是当年宽恕了胡勒曼的大主教约瑟夫·拉辛格,接替约翰·保罗二世成为梵蒂冈的最高统治者,教皇本笃十六世。
在离加青镇不到100公里的温泉小镇巴特图尔兹,胡勒曼牧师倒是勤勤恳恳地工作了20年,人们都觉得他是一位“热心而勤劳的好牧师”,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原罪”。直到2008年,慕尼黑教区再次将胡勒曼牧师调离,关于调离的理由,镇上的教会只给信众们支吾了一些“模糊的原因”。
一个星期前,当两年前这位“热心肠的胡勒曼牧师”过去的身世被报章揭穿后,巴特图尔兹小镇马上炸开了锅。星期天的礼拜不再那么沉闷,却弥漫着愤怒的气息,一位30岁的教区民众在教堂的中间站起来大声骂到:“我当时的婚礼是由胡勒曼神父主持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们他的这些丑事?”主管加青教区事务的神父弗朗尼无奈地对他说:“我能告诉你什么?我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我感觉我就像是一场大型游戏里一个最小的卒子!”然而,慕尼黑教区的行动却表示,弗朗尼神父对于胡勒曼事件肯定是一位知情者,教区将直接指导胡勒曼神父的一位牧师解职,胡勒曼也似乎人间蒸发了──整个事件给人的印象就像是教会再用力按下快门,力图将此事用最快的方式翻过去。
这正如弗朗尼神父的言辞是在推卸责任一般。在教会这样等级分明的组织中,如果你主管一个教区,并且不算太笨,你基本上会知道所有在你教区里发生的事情。因此,要让信众们继续相信这样的说法:发生在天主教中学、唱诗班里的恋童事件是只有小圈子才知晓的丑闻,本笃十六世和那些大人物们并不知晓──这是目前摆在梵蒂冈教廷面前最艰巨的任务。
被解职的胡勒曼则在星期二去见了20年前为他治疗的心理医生瓦尔纳博士,后者形容胡勒曼现在是个“极度沮丧而感觉受伤的老人”,但是“他仍然将自己看成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瓦尔纳博士描述起20年前为胡勒曼治疗时的情形:“和所有恋童癖一样,他有自恋症,我从那时就一直警告教会,他绝对不能再担任可以接触年轻男人的工作。”但不知为何,教会最后并没有采信心理医生的意见,“胡勒曼神父无疑是恋童癖患者,而且还是个天才演员。”心理医生到现在仍能记起,胡勒曼是如何向他吹嘘自己在孩子时期就开始展露的表演天才的。医生总结:“他很能撒谎。”
现实版十日谈
2005年,当拉辛格成为教皇的时候,他曾经立誓要清除天主教教会里的各种腐化问题。他不会像他的前任保罗二世一样喜欢全世界飞,他要求教会不再走扩张的路线,而是成为一个小而紧密的机构,并能真正忠于自己奉献一生的宗教真谛。但是,近几个月来针对天主教各种铺天盖地的丑闻漩涡却表明,教皇也许太轻视了深入梵蒂冈心脏的各种劣根性──那些数个世纪前就被薄伽丘嘲笑成一本小书的黑暗传统。
胡勒曼的事件只不过是这些传统的一个风暴眼。本月初,一位曾经在德国雷根斯堡天主教唱诗班度过童年的摄影师弗兰茨·维特布里克在《明镜》杂志披露,在他1958年到1867年在唱诗班学习的这段时间里,曾经遭到神父的性虐待:“带有性虐待倾向的体罚在整个唱诗班和主教学校里是司空见惯的事。”弗兰茨表示,在雷根斯堡,那些正在培训期间的神父挖空了心思来虐待学生,其中一个神父喜欢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小房间里一对一地对那些八九岁的孩子进行体罚,打手板、抽屁股,有的则被性侵犯。神父“在晚上会到寝室里从我们这些孩子里挑上2到3个带到他的房间里,他让我们喝红酒,还会让最年轻的孩子给他手淫。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弗兰茨的这次发声就像是吹起了战争的前哨,就在一个星期内,约有300名德国各地的成人对教会提出了诉讼,表示童年时在唱诗班或者天主教学校遭受了性侵犯,而且每天都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愤怒的队伍中来,仿佛那些尘封的心灵创伤忽然间都被唤醒了。教廷发言人表示,现在每天都会有超过7个电话打到梵蒂冈,对某位神父进行控诉。如果说胡勒曼的事件仅仅是擦破教皇名誉的一个擦边球,那么雷根斯堡事件则直接将性丑闻烧到了本笃十六世的后院──因为,教皇的哥哥乔治·拉辛格正是雷根斯堡唱诗班当时的主管牧师!
拉辛格兄弟出生在德国南部城市马克特尔,拉辛格的家族是德国极有名望的政治世家,他们的舅舅就是巴伐利亚的参议员,拉辛格一家有3个孩子,生于1927年的约瑟夫最小。1946年,约瑟夫和乔治一起进入了慕尼黑和弗莱辛的主教管区学习天主教神学,不过两人的志向不同,哥哥乔治喜欢音乐,在学习神学时还修了音乐学位;而弟弟约瑟夫则早就有向权力中心发展的意思。5年后,他们同时成为了牧师,但是乔治·拉辛格选择在家乡附近特劳恩施泰因市教会的合唱团担任指挥,从事他所喜欢的作曲事业。两兄弟走的路不同,但是都同样平步青云,1964年约瑟夫成为雷根斯堡教区圣彼得教堂唱诗班的总指挥──这个世界最著名的天主教唱诗班的主教,他在那里呆了30年,直到1994年退休,成为元老。
风烛残年的乔治·拉辛格神父向媒体们回应说:“我年轻的时候是脾气暴躁,以前经常会扇学生们的耳光,但是往往过后,我对我做的事总是很后悔。有些学生会告诉我学校里发生的事,我知道有些指导有时很暴力,会无缘无故打孩子。我很高兴1980年以后教会禁止了体罚。”但是他否认对于唱诗班和学校里学生遭性虐待的事知情,“我不知道那些性虐待的指控。”
“为什么教皇的哥哥,在1964年当上主教的拉辛格会说自己不知情?他说的话我完全不相信。”弗兰兹说到:“跟我同一届的一个学生,在毕业前曾经自杀!当时是很大的一个事件。”
目前,德国独立的司法部门已经开始了对当年雷根斯堡的调查,德国司法部门的态度非常明确──不能相信等级结构把持的教会,这源于梵蒂冈多年来对于丑闻的一贯处理方式。一位人 权分子谴责道:“梵蒂冈在错误面前竖起巨大的沉默之墙。”
罗马斗“兽”
这场在教皇故乡后院的“起火”,跟爱尔兰大规模性虐待报告的“燎原”比起来,其实只是小菜一碟。从上一年夏天开始,爱尔兰天主教会中的性虐待男童事件在几份报告中被揭露,都柏林的教会仿佛成为了世界上恋童癖最严重的组织,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就是布莱顿·史密斯神父对男童的虐待事件,由于知情不报,爱尔兰的主教肖恩·布兰迪已经在谴责声中辞职。此前,当教皇和梵蒂冈的首领们讨论此事时,曾经谴责这是“最无人道的罪恶”,但是在雷根斯堡事件里,梵蒂冈只能选择沉默。
这样的立场并非仅仅因为雷根斯堡与教皇之间的紧密关系,而是罗马的政治本身就已经货真价实地围住了这个梵蒂冈。在意大利警方对贝卢斯科尼在G8峰会的“应召女郎”事件进行调查时,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与梵蒂冈牵连的一些人物。
警方对几个涉及贝卢斯科尼贿赂案的人员进行了长达几年的监听,在一段录音带里,他们听到这样一段对话:“我看见你的电话了,当时我在梵蒂冈里排练,所以没接……对,在圣彼特的合唱团……好吧,我有这么个人,2米多高,97公斤,33岁,蛮强壮的,怎么样啊?”这段笑嘻嘻的对话让警方听了大吃一惊,调查之下,此人正是梵蒂冈朱莉亚唱诗班的成员伊罕,而他说话的对象则是工程商人、曾为教皇担任礼宾人员的安杰罗·巴杜西。
巴杜西在2月初因为涉及为意大利政府官员“拉皮条”和腐败案被逮捕,但是这次,这位“教座绅士团精英成员”的私人生活羞辱的则是梵蒂冈。佛罗伦萨警方称,唱诗班的伊罕原籍奈尔吉利亚,但是他谋生的手段则是为富人“拉皮条”,他熟悉的是Money Boy,也就是为同性恋男人提供性服务的男妓。伊罕和巴杜西的生意你来我往已经持续10年了,伊罕为这个已婚男子提供了无数的MB──古巴黑帅哥、那不勒斯的男模、罗马橄榄球运动员……
巴杜西的律师对于这段“轶事”的披露不屑一顾,这位名叫弗兰克·科比的律师曾经为黑手党洗脱过罪名,他说:“没啥可说的。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处理,就算这事是真的,那也是我委托人的私生活,跟案子没什么关系。”当然,巴杜西的案子与嫖男妓事件的确是两回事。但是对一向批判同性恋的梵蒂冈而言,这却仿佛是自打嘴巴,而在整个罗马政治的腐败气氛中,梵蒂冈是否能出淤泥而不染,也是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