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陈凌墨 赵贝 刘中灿
3月28日,是第二个“长江中华鲟保护日”。当天,中华鲟保护联盟在武汉举行中华鲟保护研讨会,共商“长江鱼王”的保护。
会上发布的2021年中华鲟自然繁殖监测结果显示,已连续5年未监测到中华鲟自然繁殖。专家表示,中华鲟野外种群岌岌可危,建议将中华鲟保护区延伸到海洋。
会议透露,研究机构和科学家正在发起筹备武汉市长江中华鲟保护中心,希望建立更为科学系统的保护措施,留住中华鲟野生种群。
连续5年未发现自然繁殖
2021年11月11日,为期3个月的中华鲟自然繁殖监测在湖北宜昌启动。
葛洲坝下水域是目前已知唯一的中华鲟天然产卵场,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水利部中国科学院水工程生态研究所、中国长江三峡集团公司中华鲟研究所等四家科研机构联手,和往年冬天一样,在这片江底继续寻找他们心心念念的“黑珍珠”——中华鲟卵。
“去年,再次没有监测到中华鲟自然繁殖活动,这已是连续第5年没有发现了。”3月28日下午,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首席科学家、长江水产研究所研究员危起伟,语气沉重地公布了2021年中华鲟自然繁殖监测结果。
根据取样水体与总水体比例估算,2021年11月9日至2022年1月6日监测时段内,在长江葛洲坝至松滋口监测江段内,中华鲟自然繁殖期繁殖群体数量仅有15尾。中华鲟繁殖群体数量只有达到100尾左右时才可能产生自然繁殖,但近几十年来,这一数字却在急剧下降:1970年代有近万尾,1980年代约2000尾,1990年代每年200—300尾,2010年代每年100尾。
“监测结果很不乐观,中华鲟野外种群岌岌可危!”危起伟说:“经过对产卵场江段渔获物中食卵鱼的解剖,共解剖了3000多条鱼,未见中华鲟卵;通过对河床底质的观测,未见中华鲟卵;通过江底采卵监测,也没发现中华鲟卵。”
2021年长江口和长江干流全面禁捕后,中华鲟产卵群体从大海洄游到葛洲坝,没有了渔网捕捞等人类活动的阻隔,为何洄游中华鲟数量并没有预期的显著增长?危起伟说,水温的变化,已成为影响中华鲟自然产卵的最重要因素。危起伟说:“2003年以后,上游水坝蓄水,自然水温产生变化,而中华鲟亲鱼性腺发育和产卵对水温是特别敏感的。”
“长江有鱼”引导科学放流
昨日,一条3D版中华鲟“游”进江汉路步行街大型广告牌,吸引不少市民驻足观看,这是“长江有鱼”公益项目的公益广告。
去年3月28日,第一个中华鲟保护日上,“长江有鱼”公益项目由湖北省慈善总会联合湖北省长江生态保护基金会(CCF)共同发起,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为项目提供技术支撑。通过引导、规范社会公众科学放流珍稀濒危及土著鱼类,修复长江生态资源环境,恢复湖北江段消失的种群,构建政府主导、慈善组织推动、社会力量参与的长江流域生态保护“湖北模式”。
“公众对中华鲟的了解程度可能不如江豚,我们希望这个公益项目,加深大家对中华鲟的了解,从而更重视中华鲟的保护。”CCF执行理事长邬剑刚说,这正如此次研讨会的主题“中华鲟保护从了解开始”。
危起伟也表示,科学放流涉及放流的地点、时间、规模等一系列问题,民间力量参与放流必须在科学的指导下进行,把人工繁殖的中华鲟科学地放归长江,恢复其野外种群已迫在眉睫。“首先是放流地点,湖北武汉到宜昌江段是合适的;其次是放流时间,春冬两季是合适的,中秋以后也行,但夏天不合适;放流的中华鲟规格,几厘米的小苗不合适,因为成活率太低,需要放流20厘米以上‘开口’(鱼苗开始吃食物)鱼。太大了也不合适,因为它从放流地往长江下游游走入海的过程,就没有类似于自然种群成长的过程和记忆,能不能从大海洄游回长江产卵地就很难说,所以尽量模拟它在野外的自然状态和时间段放流。”
倡导科学放流的同时,中华鲟繁殖保种研究也在抓紧进行。
“2009年,我们成功突破中华鲟二代全人工繁育技术,2021年子二代雄性中华鲟性成熟并进入繁育序列。”水利部中国科学院水工程生态研究所研究员廖小林介绍,2021年10月13日出生了“子2.5代”中华鲟幼鱼,这是“子一代”的母亲和“子二代”的父亲的人工结合,也是国内首次使用中华鲟“子二代”个体开展全人工繁育,为中华鲟保护实现了一步关键性突破。
2021年,三峡集团公司中华鲟研究所中华鲟全人工繁殖规模取得显著突破,获得大规格苗种超过25万尾。
“我们几家研究机构,正在发起筹备武汉市长江中华鲟保护中心。”危起伟同时呼吁,从政府更高层面更加重视中华鲟保护,促使中华鲟保护形成更强的系统合力。
专家建议保护区延伸到海洋
“中华鲟寿命一般在35岁左右,这期间,它们在海洋中生活的时间占到整个生活史的90%以上,但大家对它们的海洋生存情况却知之甚少。”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东海水产研究所研究员冯广朋说。
冯广朋介绍,葛洲坝截流后,中华鲟洄游距离压缩,影响性腺发育成熟,历史产卵场大量丧失,现有产卵场空间不足,适合度不佳。受近海养殖、滩涂利用、沿岸开发等影响,近海栖息地存在较大退化,种群数量持续减少。
除此之外,中华鲟可持续的人工保种形势也比较严峻。企业保种设施、场地和能力不足;保种群体质量堪忧,性成熟个体仅有野生个体的四分之一大小,性成熟比例不足1%,绝对怀卵量远低于野生个体,繁育成效低下;保种企业每年需要大量投入,普遍不堪重负。
“专门从事中华鲟保护的研究团体也比较少,研究成果和资源共享利用机制相对缺乏。系统性研究不足,存在一些保护盲区,尤其是海洋分布区和生活史研究较少,产卵场修复与重建方案进展缓慢。”冯广朋建议,尽快启动中华鲟海洋保护区建设,选定底栖生物丰富的水域,划定保护区,为中华鲟生长及发育留出足够的生存空间。同时,设立中华鲟保护重大科研专项,加快中华鲟全生活史特征研究,探明海洋分布区和资源量,掌握资源损失机理和关键制约因素。
冯广朋进一步建议:深入实施长江十年禁渔,畅通中华鲟江海洄游通道;摸清中华鲟近海生活史,推动建立海洋中华鲟栖息地特别管护区;进一步加大中华鲟增殖放流力度,年放流量需达到100万—300万尾;实施葛洲坝产卵场等关键栖息地修复工程,推动新建产卵场,研究在长江中上游开辟洄游通道;在近海、长江口、长江故道、三峡水库等建设陆海陆接力保种基地。